Taiwan小蝸牛世界誌

十一

有好幾個衣著素雅的妙齡女子從湛藍的晴空下緩緩飛落，輕巧巧地踩在湖邊的幾塊大石頭上。

已過申時，太陽不再那麼「熱情」，再加上徐徐而來的風，這溫度真是舒適到不行了。

手塜在湖岸後的某大樹下，仔細觀察那些女子，個個面貌粉雕細琢，姿態優雅，長裙曳地，衣袂翩翩。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她們從天上降下，其實和一般皇族貴戚或大家閨秀是一樣的。

為什麼手塜會知道差不多呢，哦，由於他少年老成，加上學識優異，老早就被拖去相親，要不然牛南君【忍足：我不是告訴你，叫我忍足嗎？】，哦，忍足君怎麼拐到跡部女王呢。【跡部：我再「警告」你一次，不要叫我「女王」。】

居然都身穿樸實無華的顏色！但在暮春微風吹拂下，出奇地飄逸超群。「仙女？那頭牛的同伴們是仙女？！」手塜納悶道。「那頭牛的『行情』有這麼好嗎？」

十二

當手塜百思不解時，突然聽到溫柔略低的聲音，「姐姐們要在這裡袚禊嗎？」

他探頭尋聲想看看是哪位仙女，只見一頭栗髮，混身寬大藕色對襟衣裙，腰間還繫著水綠色的帛帶，更顯纖細腰身。他淺淺一笑，連眼睛也笑成彎彎的。氣質卻是溫文儒雅，跟一般世族女仕不同，更與立在水邊石頭上的仙女不一樣。最重要的是……

他居然站在湖面上。

「好。姐妹們就在此祓禊，稍晚還咱們還要和七娘媽、何仙姑、嫦娥、百花仙子在洞庭湖『曲水流觴』呢。」一位看起來似乎是長姐的女子開口說道。

「是啊。剛才踏百草花了太多時間，現在得快一點。」另一位撣撣湖邊的一塊較平坦的岩石，並轉身望向那位栗髮的女子。「你也要快點，別拖拖拉拉。」

「咦？我也要？可是……」栗髮女子看來有點為難。

「快。」其他仙女異口同聲道。氣勢蠻嚇人的。所以記得哦，千萬別惹到女人。

十三

咦？她們要祓禊，意思是…在湖裡沐浴嗎？！

男女授受不親，更何況自己在暗處，她們在明處，這分明是登徒子的惡行，自己是斯文人，怎麼可以做出不合禮教的事，雖然她們是神仙，不在世人的規範中，可是…

就在手塜演內心戲時，諸位仙人早早脫下衣裳，入湖沐浴。等手塜回過神時，神仙們早就整裝以待，準備離開了。

沒錯，手塜君根本沒看到她們祓禊的過程啦。

「太大意了。怎麼沒注意到呢。」手塜不禁扼腕。【喂喂，剛剛在天人交戰的是哪位？怎麼一下子就掉節操了。】

不過……

咦？那位栗髮的仙女，還在水裡？！

其他仙女們看著她掩袖低聲笑，其中一位說：「剛才還扭扭捏捏不下水的，這下怎麼就不離水了呢？」

栗髮的仙女頓時羞紅臉，回嘴：「是姐姐們太急了。要不，妳們先去，我隨後到。」

「好好。不笑你。我們先往洞庭湖去。你一個人要小心哦。」語罷，眾仙女們就飛走了。

十四

「終於都走了。」栗髮仙女鬆口氣。然後左右看看，想確定四周沒有生物跡象再離開湖水。

白晳的皮膚在波光粼粼下，顯得奪目，略溼的髮尾緊貼在細緻的後頸。手塜君在打算要看清他的正面，栗髮仙女突起身。只見光滑無暇的後背，沒有太多贅肉，還有……

這時突然一隻燕子往手塜這裡飛衝過來，手塜一驚，馬上蹲下閃過，同時心想，牠是要攻擊我嗎？

「燕回閃。」還浸身在湖水中的栗髮仙女冷冷地說。「你是誰？在這裡多久了？」

「我……」向來自恃能一次思考十件事的手塜，這回也懵了。

雖然沒全程看完仙女沐浴，但還是看到栗髮仙女的身體（雖然是背面）。

要說待多久，從早晨到現在，少說了快四個時辰。答案雖然不難，但絕對會死人的（就是自己）。

誠實是美德，厚顏是求生的本能，手塜君難得在這種情形下猶豫。唉！早知道就跟大哥多學著，若不，也能娶個媳婦兒回家了，自己就不會被「發配邊疆」時還孤零零的。

十五

「我叫手塜國光，在這附近的林子放牛。很抱歉，我無心闖入。」手塜邊說邊自責，怎麼還是說謊了呢？

「嗯……」栗髮仙女聽完後，沉思了一會兒。抬頭看了手塜一眼後，還是冷冷地說：「你轉身，我要更衣。」

手塜慌亂地背向栗髮仙女，忍住心中強烈的撼動。沒想到那個笑得看不到眼睛的栗髮仙女，居然有像天空一樣藍的雙眸，深不可測也冷冽、傲氣。

正在胡思亂想時，突一隻纖纖玉手往手塜肩上猛地一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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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六

遠看就很美了，近看更美。沒想到仙女真的那麼美。

手塜心裡想著。

「喂，你會不會誤解了什麼？」栗髮仙女開口問道。

「手塜，你可以叫我手塜。」雖然不明白仙女問的是什麼，但手塜以不變應萬變。

「唉～」仙女搖頭嘆口氣。這個「手塜」應該不知道他現在的表情，真的很古怪。與剛才冷靜淡漠的表情截然不同。

「你該不會以為我是『仙女』吧，手塜。」

「嗯。」不是仙女，那是什麼，這麼漂亮的人，自己所見過的名門淑媛都不及眼前這一位。手塜暗暗心想。

「我不氣你偷看我們沐浴，但我絕對不允許你以為我是『仙女』。」仙女又收起笑容，睜開如青空般的眼眸。

「那你是……。」手塜疑惑問道。

「我是那些仙女的弟弟。」仙女的「弟弟」如是說。

十七

各位看倌。沒錯，手塜牛郎君眼前這位正是貨真價實，仙女們的弟弟，獨一不二。

「我叫不二周助。目前是尚未司職的見習散仙。你可以叫我不二。手塜君。」

看著手塜的呆樣，不二忍不住笑出來。手塜君見了更是傻住，天啊，怎麼能有人笑得那麼燦爛美麗，宛如初春百花綻開，他應該是百花仙子才是吧。

「唉～」仙女，啊，不是，是不二，他忍不住再嘆氣。怎麼他每次開心笑，都可以看到呆子呢。難怪姐姐們都要他微笑就好，不准笑得太開心，以免破壞姐姐們的行情。

「你不是誤闖吧？從實招來。」不二微笑說著。看似溫和的笑容，卻十分虚假，最重要的是，讓人覺得要是不說實話，會見不到今晚的月亮。

「因為我想見神仙，所以沒錯，是有『人』告訴我這裡可以見到神仙。」手塜在這種無形的脅迫下，迅速恢復理智。

「那是誰呢？」不二的笑意加深，但手塜居然覺得這位笑容美麗的仙人，他的背後好像站著一頭張牙舞爪的棕色大熊？！一定是自己眼花了。

十八

「不………二……。」牛全身發抖，連聲音也抖起來了。

「啊。好久不見啊。我以為你已經變成牛肉麵、烤全牛、牛肉串燒、滷牛肉了。還是，你現在想直接變成那樣呢。」笑容可掬的不二，一如初見時，眼睛笑得彎彎的，卻讓人不寒而慄。

在一旁的手塜心想，「這頭牛的行情真好，居然認識仙女……的弟弟？！」

好了，有必要小小解釋以上的情形。

簡單說就是…手塜君很正直地帶不二去見那頭牛，然後就是以上「故人」重逢的畫面了。

說明完畢，回歸正題。

「我……真…的…不知道…你這次會來。要是我知道……」牛吞吞吐吐、小心翼翼解釋。

「要是你知道？！你以為這回是八仙裡的七仙要來是吧。結果這回他們去沂水祓禊呢。」不二依舊微笑說著，並不懷好意盯著牛一身皮毛看，「我說，要不要跟姐姐們講，說你唆使凡人去偷窺仙女沐浴。」

牛立即「噗通」一聲跪下，兩目垂淚。（這是牛會有的真實生理狀況哦，不是擬人法）

「是我自己想去看神仙。而且我並沒有看仙女沐浴，我只有……」手塜見苗頭不對，忍不住坦白，但迎來不二的目光，連忙停住話。

「只有什麼……？」不二的笑意加深，轉頭直視說不出話的手塜。

十九

先暫停一下。

按照原來的劇本，不是應該是仙女沐浴，牛郎拿了其中一位的衣服，然後那位不幸被偷衣服的留下來，再接下來就點點點圈圈圈（意思是一切盡在不言中）。怎麼跑出個仙女的弟弟呢？

【其實是，作者對於這個橋段極度不滿。如果真的是仙女，為什麼不乾脆把那個偷衣服的傢伙給處罰了，還要嫁給他，這不科學嘛。】

話說在眾仙來人間考察並過上巳節時，八仙們的七仙（何仙姑早就跟仙女們約洞庭湖的曲水流觴）本來要往西林附近的湖祓禊，正巧在去程中遇見泰山府君，於是就轉道往沂水。而西王母的仙女們就直接到手塜放牛附近的湖沐浴。

本來只有仙女、女神仙的聚會，但因為仙女們覺得讓弟弟一個人在瑤池待著也無趣，就硬把他帶出來。

當初周助弟弟曾極力婉拒，但請記得，

「千萬別惹到女人」。

而且眾姐姐還為了配合弟弟，穿上最不起眼的天衣，以便看起來像凡人，不招眼。卻反讓弟弟看起來跟仙女們無異。這是仙女們始料未及的。

二十

一人一牛深感大禍臨頭，冷汗直流。

稟性正直的手塜君認為一人做事一人當，牛不過是隨口跟他提的，沒必要拖他下水，再加上要是哪天牠回天庭，還是會和這位仙女…的弟弟見面，不如他一肩扛下吧。

「這位仙女…弟弟…」手塜才開口，就看到笑意全無的不二丟來一道眼刀。「是我的錯，請責罰我就可以了。」手塜很有膽識地面對怒火中燒的不二。

「處罰嗎？」不二火氣稍減，想起洞庭湖之約，忍不住擔心起來。

為什麼擔心呢？

佔一小小篇幅跟大家解說一下。

話說自從仙女姐姐們有周助弟弟後，常四處去炫耀她們可愛漂亮的弟弟，天庭的眾神仙們無神不知，無仙不曉，在西王母的瑤池有位周助弟弟。

尤其是仙女和女神們特別疼愛這位容貌不遜色仙女的小周助，打從小一見他，就把他打扮成小仙女，穿上輕飄飄的粉嫩色彩仙衣，把他的栗色長髮盤成鬟，害他曾一度以為自己根本是仙女才對。

這個錯誤觀念是直到他開始有司職資格後，在其他神仙（當然不是仙女）解說下，才恍然大悟。從此他拒絕仙女們的聚會，因為仙女姐姐們一定會不遺餘力地打扮自己最心愛的弟弟。

所以…

今天…

絕對…

不能…

去洞庭湖。

可以預見悲哀命運的不二，暗自決定了一件事。

「那麼，手塜君，你要提供免費食宿。我要住在凡間。」不二斷然開出條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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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【未完待續】